桑小要

美丽而有张力的文字从来都是自损八百
无信仰的高等游民与孤独不分你我惺惺相惜



你知道吗,
我一直在等你

浮世十年·子川 番外最终章(刀子集锦)

他们喊的是病病病,

我读到的却是悲悲悲。


第一章 

番外最终篇

听到飞机降落讯息,他把遮光板拉了开,清丽的色彩撞进眼里。

云层上方是如洗的澄澈碧蓝,像一帕方巾将飞机包裹起来。没有尽头,却处处都像是尽头。


这是他第一次出国。第一次坐飞机。

林本川想不起来更早的事情,只记得自己只身一人奔赴异国他乡,周围人的嘱托,在脑中一遍遍播放,终于被机内广播打断。

广播里英语和德语的通知交替播放了三遍,飞机才穿过薄云缓缓降落。绿色的山川草地参杂着灰白色的房顶,远处不知是阿尔卑斯还是弗尔德贝格高耸着,河流延展,分割着土地,美的杂乱无章。随着降落,这些都消失在视线的限制之中。普通模型一般的陆地慢慢放大,巨大的机体终于停稳在地面。

一场梦拨开云日,终于清晰可见起来。


金发碧眼的空姐职业礼貌的提供帮助,流利的用英语关切乘客的需求,尽心尽力的给他们提供优质的服务。乘客们取下随身便携的背包和外套,有序的排队走下飞机,临行前还收到来自空乘人员的祝福,德语的旅行愉快。

“danke.”他礼貌的微笑回应。

几分钟之后,他终于踏在德国的土地之上。一瞬间有踩在云端的恍惚。未知中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。这大概是世人常说的既视感吧。


直到走到街上,他终于有了来到德国的真切实感,流利且带着本土气息的德语,不断与自己擦肩而过,又被风吹散进空气中,书本上的内容突然就具化成像,生动了起来。晨间特有的清冷空气,微露潮湿,似是隔着城镇就感受到海的气息。

林本川的德国生活拉开了帷幕。


坐上德式汽车,穿过松林,就能看到自己要找的那栋房屋。传统不失现代化的坡顶房屋。

林本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强烈的熟悉感,但是记忆里的一切就好像是等待着他拂开薄灰,就能看到本来的模样。那么的让他怀念。视角所及的阳台处,好像少了某一样东西,或者某一个人。既视感。


心里自顾自的安排起来,全然忘记这个房子是他的亲戚借给他暂住的地方。

没有久无人居的感觉,林本川记得谁跟他说这个家有个保姆,逢周末休息,大概平时都是由她来打点的。

又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自己的房间,走廊尽头的那一间。

华美的波斯地毯,精致的罗马卷帘,价格不菲的浮雕壁画,巴洛克半身像画作。每一寸都摆明精心布置过,极为符合他对美学的追求。自己仿佛已经是这里的老主顾,每一个瓷砖,墙壁或是地板上的裂痕都参与了他的记忆一样,有什么在他心里呼之欲出,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。既视感。


德国,他从未踏足过的国度,却仿佛一切都早就与他的生命交织在一起。

林本川拉开窗子,阳光与新鲜空气一并跳跃进来,舒展着他舟车劳顿的疲惫感以及不知为何错乱的神经。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,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无。既视感。


柔软的细风,不知名的低喃声。

却好像有人敲打着他的头颅,钝痛的厉害。神经牵引拉扯着他的意识,他鬼使神差的打开柜门,想要钻进去,躲进黑暗里。发现柜子不足以容纳他的身形,他哑然失笑,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

柜子下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。

里面是一双戒指。

一只刻着自己的名字,一只刻着杰德。自己对这枚戒指亦或者是杰德这个人毫无印象。

而这枚戒指也太紧,当做尾戒却又有些松脱。

杰德。

与他有关。

他全不记得。


不过他素来不多好奇。很快倦意占据了身体,他就将这个名字抛诸脑后了。


但是关于戒指主人的痕迹就像是多米诺骨牌,一个倒下了,其他也衔尾相随。

他又在书房发现了很多照片。在很多书籍里。就连参考书都没有放过,满满的都是同一个少年。


照片上。

这几张是在阳台。忽明忽暗,晦明变化。照片里的人的身上镀上的那一层金色的暖阳,勾勒了轮廓,叠塑了阴影。

那几张是在圣诞的街道。那个人眉眼温和,笑得很轻柔。雪跌落在他的睫羽,化开了他眼中的春秋伤悲。

那几张是在学校。干干净净的背影。风鼓了他的衣摆,消弭了他纤细的背脊。


一张张照片绽了烟火,他突然就灵光乍现脑中浮现出书本上不曾僵死的光影变化,色彩浮沉的油墨画作。色彩冲突下,时光沉淀。好像跨越了亘古的时间,再次相遇了一样。既视感。


既视感不是一个省略号,而是句号。

捉不到就会消失的再不违和。

一寸寸的既视感冒了头,又无影无踪,

正当他以为所有的既视感都被扑灭,再也捕捉不到时,他收到了一封信。火漆封的严实。

给杰德。地址是这里,寄信人是林本川自己。


他给自己煎了一个鸡蛋,入乡随俗,三分熟刚刚好。

坐下来拆开了信。一边读,一边分开鸡蛋,叉起一块裹着蛋液的面包,入了口。恰如其分的火候。恰到好处的滋味。


抢着进入眼帘的是“秋”这个字。

给“秋”,歪歪扭扭的汉字,通篇的德语,只有这一个字,是中文。裹着尖锐利器的“秋”,慢慢划开他不曾结痂的伤口,极为突兀的,解剖着他的心。


“给秋——我的杰德:


我不知道你的中文名字是什么,我问了阿姨,她说好像是这个字,你写过。阿姨不会中文,只知道,无论中文还是日文,这个字,代表秋天这个季节。

我很喜欢。

但是不管怎么说,你对于我来说,都是独一无二的杰德。


戒指是我偷偷准备的。想给你个惊喜,但还没等到,你就走了。

我怕你反悔,也怕你忘记,如果有朝一日还能回到这里,我就重新向你求婚。明明确确的告诉你,我很爱很爱你。


杰德,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,我过得很不好。一样的沐浴露,却不是一个味道,我睡不着,我吃不下,我知道,我很想你。

我不明白你的故事,只希望你能从噩梦里醒过来,不要不快乐。

你的悲伤我缓解不了,我希望我带给你的只有快乐。

若你从来不是完完整整的你,我愿我能填补你的灵魂。

是不是太贪心了。


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,应该是很多年后了吧。

也许你根本看不到这封信会石沉大海,又或者拆开信的是我自己。

也许最好的结果是我们还并肩坐在一起,在经常坐的那个位置,一起吃早餐。

反正无论哪一个,我的结局都是你给的。

其他的都无所谓了。


杰德,我爱你,直到永恒。”


他大口的将鸡蛋咬掉,蛋液腥甜的让他反胃。一口又一口,忘掉呼吸与吞咽的动作一般嚼着,哽在喉里咽不下去。

他猛地起身,带翻了桌上的水杯,冰水沿着桌边滚下,在地上积成一摊,像是那天,他流出来的,温热的血液。

入口的鸡蛋,也在嘲笑他太贪心。他终于还是咀嚼不掉,悉数吐了出去。又干呕了一阵,才平稳下来。


他浑浑噩噩的走出餐厅,跌跌撞撞的进到走廊里,走到厕所,洗了一把脸,镜中的人面如枯槁,他认不出来自己。取毛巾,却看到后面挂着一条有黑污渍的白毛巾。洗的很白,但是泥渍还是留了些许印迹。

他后退了几步,张皇失措。又不小心撞开了另一扇门,书房的门。


他随手拿起一本,就能找到一张照片,他拼图似的,把所有照片都收集起来,发疯似的找遍每一本书,去贴合一个记忆,最后,在那本浮士德里找到了最后一张。

唯一的双人照。

那一张照片,他揽着他,男孩子笑得灿烂,颈间有一颗小痣。静默的照片,却看的到他嘴角圈圈铺开的涟漪。他眉眼带笑,恬静的笑容,凝望着他身边的人。

眼中未掺水的爱意,浓烈的要命,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
久久不逢清泉的眼眶,也烧的很疼。


拼上的记忆,凹与凸契合在一起,分离不开。


照片争先恐后的脱手滑落在地板上,铺散成卦爻,而他在中间如同虔诚跪拜的信徒,跪地颤抖。可是神明却慈悲悯怀的看着他,将手心的光揠灭了。现世报。


他突然笑了起来。撕心裂肺的笑了起来。笑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着。


他爬起来。像一个醉汉,深一脚浅一脚上楼梯。

找到卧室里的戒指。

戒指尺寸正好合适无名指,“杰德”被刻在看不到的里侧。

他才想起,这哪里是他的房间,而是他住了很多年的,另一个人的房间,容不下他身形的柜子承载的下那年的诸多回忆。现世报。


照片都是“杰德”拍的。拍的是林本川,他的小情人,照片是他爱情的献礼。

快门,定格。把小川的模样复刻在记忆里。小川是他爱情的献祭。

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完全的林本川,却将他的名字镌刻在心。

而他,替林本川记得这个名字,甚至忘记他自己。


妈,我终于和你一样,疯了。

现世报。


骨肉相连,唇亡齿寒,他要他死,他根本不能活,可若他懂了小川,他又该怎么活。生来死去,往生轮回,今世的债,他该还完的。


温热的洗澡水,没过他的脚踝。

小腿。

胸口。

五官。

水波颤动,像他的吻。

像他们诸多妥协的初吻。

世界红了。如朝阳,如夕日,如那天坍塌殆尽的样子。如魔方定格在那一面。他们的相遇与离别定在这一天。


“小秋,”

“我爱你。”


“我也是,”

“小川。”




除了这一篇,其他都是基于小川的感情写的。站在小川的角度,我只想成全小川,不忍心让季子有一点痛苦。

但是站在自己的角度,我觉得季子对不起小川的感情。

最后写一个番外,成全我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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